Just Tell M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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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
Evan拉起小被子蓋在身上，盤腿而坐，憂心忡忡地等著易柏辰。POPO到底去了哪裡啊？
眼看著小表姐都快要來接他了，易柏辰還是不知所終，Evan歎了口氣，略有委屈地垂著頭。低氣壓持續到小表姐來接Evan為止，仍然在Evan的頭上縈繞不散。
“小煎餅，你幹嘛一臉不高興啊？”小表姐發現Evan一臉鬱卒，疑惑地晃了晃他，“是不是哪裡不舒服？”
Evan趴在她的肩膀，一動不動。小表姐看著他好一會，秀眉輕蹩，忽地察覺有異，她左顧右盼，臉色更是疑惑，不禁喃喃自語：“奇怪，今天小辰為什麼沒有出來？”
“小辰今天沒有來哦。”路過的阿姨聞言，順勢答話。小表姐聞言愣了下，隨即謝過阿姨，急忙拿出電話。
“不會吧……昨天見他還生龍活虎的。”小表姐咕嚕一聲，撥通了易柏辰的電話。Evan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表姐，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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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夢中的易柏辰聽到床頭櫃傳來一陣震動，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，把手伸出被子，在櫃上一陣摸索，終於找到了電話。
“喂？”
易柏辰的聲音因為咳嗽而異常沙啞，低音炮比平常更加低沉，判若兩人。電話的另一端一陣沉默，易柏辰皺眉看了眼來電顯示，又把電話貼了回去：“小表姐？”
“……易柏辰？”小表姐的聲音小心翼翼。
“嗯。”
“天啊！小辰你的聲音怎麼回事啊！怎麼變成了老公公？”小表姐驚呼。剛才她一聽到易柏辰的聲音，還以為自己打錯電話，差點想道歉掛線。
“我感冒了……還有點發燒。”易柏辰的聲音帶著濃重鼻音，“所以沒有上學，也沒有去育兒所……小煎餅還好嗎？”
“他……”小表姐回頭看了一眼小煎餅落寞的背影，內心掙扎不已。她應該要說小煎餅很好嗎？但她覺得小煎餅一臉生無可戀啊，好像很想念小辰……但要是說不好，小辰一定又會很擔憂啊……
小表姐一臉苦惱，比想晚餐吃什麼更苦惱。
“嗯？”
思來想去，小表姐想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法。
“小煎餅？他蠻好的。”
“是嗎？”易柏辰無力一笑，“那小表姐，你幫我跟他說對不起，今天沒有去找他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，小辰你很三八耶！”小表姐聽得直翻白眼，急忙打斷，“你現在快點休息啦！”反正你們一會兒也見得到，道歉的話可以先收下。
小表姐覺得自己是多麽的機智。
“嗯……掰掰小表姐。”
易柏辰掛了電話，感覺到一陣睡意湧至。他扯了一下被子，把自己整個人裹在裡頭，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，又再睡了過去。
易柏辰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的Evan纖細高佻，眉目彎彎，明眸皓齒，臉若桃花。黑色的瀏海柔順地貼在額頭，一雙桃花眸多情似水。他微笑著走近易柏辰，一步一步縮短了他與易柏辰的距離。易柏辰呆呆地看著他，目不轉睛地。
“POPO。”他露齒一笑，伸手點了點他的嘴角，“擦擦口水。”
被Evan美色迷得神魂顛倒易柏辰下意識地伸手一擦，發覺手上並無濕潤。他愣了一下，隨即意識到自己被耍了。他氣惱地瞪著Evan，卻又不敢發炸，支支吾吾了好半天，才憋出一句：“你壞壞！”
他真的是糗大了！易柏辰哀號。
在心上人面前掉漆了該怎麼辦？在線等，挺急的。
Evan坐了下來，笑瞇瞇地看著他。易柏辰被他盯得心慌，不禁別過頭去，面紅耳赤，結結巴巴地開口：“Evan，你、你盯著我看幹嘛？”
“POPO，你看我。”
易柏辰依言回頭，卻見Evan消失不見，取而代之的卻是小煎餅。他略顯慌亂，手足無措地抱起小煎餅。小煎餅的身體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，小手抵在他的胸口，眼睛圓滾。
“小煎餅？”易柏辰遲疑地問道。
Evan跟小煎餅換了回來嗎？易柏辰心煩意亂。
“POPO。”小煎餅開口，低低喚著易柏辰的小名。易柏辰不禁吁了一口氣，笑瞇瞇地抱緊Evan。
太好了，還沒有換回來，那他就可以跟Evan多相處一陣子了。易柏辰心花怒放，笑得更加張揚，一對酒窩若隱若現。
“POPO。”Evan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，悶聲道：“你喜歡我嗎？”
我當然喜歡你啊！
易柏辰一愕，只覺臉頰緋熱。他目光閃爍，心跳如雷，只覺胸口像是有某樣情感洶湧而出，他急忙垂眼，期期艾艾道：“我、我……”
易柏辰卻在那一瞬間止住，身體略顯僵硬。
“怎麼了？”Evan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。
易柏辰沉默不語。
現在的身體，是小煎餅的，並不是Evan的。就算他告白了，那又如何？他告白的對象，到底是Evan，還是小煎餅？
他竟是有一種背德的罪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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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POPO？POPO？”Evan趴在床上，憂心忡忡地看著易柏辰不安的扭動著，嘴裡發出夢囈。他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臉，輕聲道：“POPO，你怎麼了？做惡夢了嗎？”
易柏辰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在拍他，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，見是小煎餅，腦袋一滯，不禁嚇了一跳：“小煎餅？”
“我是Evan。”Evan皺眉。看來POPO真的病得不輕，居然認不出他是Evan。他又伸手摸了摸易柏辰的額頭，卻是帶著滾燙。
易柏辰病得迷迷糊糊的，以為自己還是夢中，他咕嚕一聲，伸手抱住Evan。Evan嚇了一跳，臉頰緊緊貼著易柏辰的胸膛，他欲叫醒易柏辰，卻聞易柏辰低聲道：“Evan，我喜歡你啊……”
Evan一愣，只覺臉頰滾燙異常，卻又不禁竊喜。易柏辰又咕噥了幾聲，Evan聽得不太清楚，他湊上前一聽，聽罷不禁一愕。
他窩在易柏辰的懷裡，聽著他的呼吸變得綿長，深知他已經熟睡。他小嘴一抿，悄悄地挪了下身，凝視著易柏辰的睡顏，眸色一暗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。
傻POPO。
14.
Evan總覺得易柏辰這幾天有些古怪。
易柏辰丟三落四人人盡知，早已習以為常，但他未至於會迷糊到把小孩子丟在外頭還渾然不知，自顧自地抱著他回休息室。
沒錯，易柏辰把小仙女和小二狗丟在了後花園。
若不是他及時發現，小仙女和小二狗早已在外頭飽受寒風之苦。現在正值初冬，溫度雖未及嚴寒之時，但對於小孩子而言，已經吃不消了。
他用力地拉了拉易柏辰的衣領，易柏辰低頭，神色茫然。Evan眉頭一皺，湊上前低聲道：“你把小仙女和小二狗丟在外面了。”
“……”易柏辰眼睛滾圓，一臉無辜地看著Evan，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Evan覺得這樣的易柏辰可愛極了，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留海，復又道：“我是說，小二狗和小仙女被你丟在外面啦。”他轉而趴在易柏辰的肩膀，指了指後花園。
易柏辰緩緩回頭，只見一紅一紫的身影坐在氹氹轉上，不約而同地看著他。易柏辰眨了眨眼睛，小仙女和小二狗也跟著眨眼睛。
咦……？為什麼小仙女和小二狗還在外面啊？易柏辰搔搔腦袋，忽地驚叫起來。他匆匆將Evan放在地上，迫不及待地衝到了後花園，一左一右地撈起了小仙女和小二狗。
小仙女裏著一件厚實的紅色羽絨，白淨的小臉埋在衣服裡，木無表情地盯著易柏辰。易柏辰被他的眼神瞅得心慌，忙打著哈哈，尷尬地別過頭去；小二狗被抱在懷裡亦不安分，不斷的在他懷裡拱來拱去，歡脫得很，易柏辰差點就抱不住他。
一回到育兒所，易柏辰便將兩人放回各自的床上，用小被子將兩人裹得緊緊的，生怕兩人染上風寒。小二狗即便被裹著也不安寧，老是動來動去，一拳揮中了易柏辰的胸口，易柏辰只好擋住了他的手，小二狗又是一拳，易柏辰再擋，你來我往間，兩人竟莫名其玩了起來，小仙女被裹得軟呼呼的，半晌便已昏昏欲睡，一頭倒在床墊上，Evan見易柏辰抽不開身，便上前將小仙女擺正，小心將被子蓋好。
小二狗鬧夠了，終於覺得有點困了，他打了個呵欠，便乖覺地躺平，易柏辰替他蓋好被子，與Evan相視一笑。易柏辰摟起Evan，一大一小走向休息室。
“POPO，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？”甫一關上門，Evan便按捺不住，見易柏辰的動作一僵，他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測。“POPO，有什麼事你不可跟我說嗎？”Evan小心勾起了易柏辰的尾指，抬頭迎上他的目光。
易柏辰默然地看著Evan，只是不發一言地將他放在沙發上，Evan見狀倏然一驚，他正欲再問，卻見易柏辰笑得燦爛，露出了兩個小酒窩：“我騙你的啦！”
Evan皺眉，一臉將信將疑。
“我只是覺得沒有看過你擔心的樣子嘛，所以就想看一下啊！”易柏辰笑嘻嘻地看著Evan，“被騙了吧！”得寸進尺點了一下他的鼻子，Evan厭棄的鼻子一皺，張嘴輕咬了下他的手指，易柏辰不禁低聲笑了起來。
“好了，我現在去拿點心來吧。”易柏辰說罷便起身走出休息室，Evan見狀欲言又止，可最終還是默默看著易柏辰離開。
易柏辰一走出休息室，臉上的笑容便垮了下來。他回頭看了正在沙發上發呆的Evan，聳拉著腦袋走到廚房，“阿姨，有沒有點心啊？”
正在忙碌的阿姨一回頭，便見易柏辰垂頭喪氣，聲音蔫蔫的，她放下手上的用具，洗淨水，上前摸了摸易柏辰的腦袋，“小辰，怎麼了？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？”
易柏辰迎視阿姨溫柔的目光，心裡一陣委屈。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宣之於口，可偏偏全都有關於Rvan。
他不能說。
思緒千迴百轉，最終化作一句歎息，易柏辰伸手抱了抱阿姨，“阿姨，我沒事，只是有一點睡不夠而已啦。”
“以後要早一點睡啊，知道嗎？”阿姨心疼地看著易柏辰，幫他順了順瀏海。“你要的點心放在冰箱旁邊，要小心點拿啊。”阿姨指了指廚房的一隅，易柏辰點點頭，眼前一亮，飛快地拿了芒果布丁便往休息室裡走。
阿姨看著易柏辰的背影，淺淺歎息。
這孩子。
易柏辰在走回休息的路上，想起了前幾天的夢。
睡眠不足，並不是他為了逃避追問而找的藉口，而是他這幾天的真實情況。這幾日甫睡下，眼前就會不自覺浮現起當日的夢境，夢裡的Evan仍然是小煎餅，卻忽然又變成了真正的Evan，令他無所適從，可這是梗阻在他們二人之間的鴻溝。只要一天兩人不曾換回，他倆終究沒法正大光明的在一起。
夢境像是有意識般糾纏著不休，不斷地提醒著他。每到半夜，他總是會被驚醒，然後再也睡不著，只能一直睜眼待天明。
18歲的易柏辰，首次為愛情而感到煩惱。
不僅如此，易柏辰這幾日總是心緒不寧，像是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般。易柏辰的奶奶曾有陰陽眼，與靈界打過眾多交道，易柏辰或多或少亦遺傳了一部分能力，第六感總是異常的靈敏。
但願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吧。易柏辰歎了口氣，步入休息室的一剎那，臉上已經換上一貫笑容。Evan見他回來，手上還捧著芒果布丁，也沖他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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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柏辰從沒有像此刻一般痛恨他的第六感，是無比的痛恨。
他坐在急症室外的長椅上，眼眶泛紅，雙手不住合十祈禱，口中唸唸有詞。手臂驀然被抱住，他轉頭一看，只見小阿姨早已泣不成聲，雙眸通紅無力地挽著易柏辰的手臂。她轉頭迎上易柏辰的目光，嗓子因為哭得太久而沙啞：“小辰……”
易柏辰見狀，淚水終於奪眶而出，他忍不住低下頭，哽咽道：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小阿姨……都怪我，如果不是……”
“不怪你，這不怪你……”小阿姨輕輕將易柏辰抱住，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，“這不是你的錯，真不是……”小阿姨輕聲地安撫著他，淚水卻不住落下。
易柏辰從來沒想過，不過是離開Evan一刻鐘的時間，竟然就出了意外。午休時間，有好幾個小朋友睡不著，便拉著Evan一起玩。Evan拗不過他們，便隨著他們一起去後花園玩氹氹轉。那時，他見Evan玩得挺高興，又被哭得天昏地的小哭包拖住，易柏辰只得回頭去把小哭包哄睡。
孰料，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，Evan被小朋友們推推撞撞，一個不慎從氹氹轉上摔了下來，腦袋磕到一旁的花崗石，後腦勺被劃開了一道口子，瞬間便血流如注，染紅了一片草地。若不是聽到了他們的嚎啕大哭，匆匆趕過去，他實在不知道若是再晚了一步，Evan會變得怎樣。
一想到Evan躺在他的懷裡痛吟著，小臉是嚇人的蒼白，他的胸口像是中了一記悶拳，壓抑得喘不過氣來，雙手不絕的顫抖。
他檢視著自己的雙手，像是浸染了Evan的鮮血，手上仍然帶著那一股溫熱、那一陣黏膩感。易柏辰無力地垂下頭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、如此的無力。
在生與死的交界，那種無法保住心上人的恐懼，足夠擊垮他的一切。易柏辰終究按捺不住，抱著小阿姨低聲啜泣。
“請問誰是簡大白的家屬？”
易柏辰與小阿姨急忙抬頭，只見醫生穿著白大掛拉開布簾，手上拿著一份病歷，在走廊四處張望。兩人迫不及待上前，齊聲喊道：
“我是他阿母！”
“我是他舅舅！”
醫生不禁一愕，隨即笑了起來，他掀開了病歷，簡述了Evan的情況：“簡大白腦後的傷口已經止血，亦已經為他縫針了。記得回去後傷口不可沾水，不可……”
易柏辰與小阿姨愣愣聽著，不住地點頭，到了最後，醫生收起了病歷，道出了兩人最關心的問題：“小朋友已經醒來，你們辦一辦手續便可以出院了。”
“謝謝醫生！”小阿姨聞言不禁喜極而泣，她慌忙入來，一把抱住了Evan，卻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腦後的傷口，“小煎餅，你痛不痛啊？會不會想睡？會不會……”
易柏辰站在小阿姨的身後，看著Evan一臉呆滯，心想著這Evan這時候還在發呆，不禁一陣好笑。看見Evan安然無恙，易柏辰懸了許多的心總算落地，他伸出食指勾住了Evan的右手，笑出了兩個酒窩。
Evan抬頭見是易柏辰，馬上笑了起來，手舞足蹈地大喊：“九九！九九！”
聞言，易柏辰的神色一僵，笑容漸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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