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嗨喲

Fighting for future

《雙生闕》十四

简体版

蹇賓與齊之侃兩人走出茶鋪子後,齊之侃便目不轉睛地盯著蹇賓,生怕他有任何不適,絲毫不敢放鬆。蹇賓被他看得煩了,便趕著他快點去添置食材,自己會在一旁等著他。

齊之侃不放心蹇賓一人,便想讓易柏辰留下來陪他,可想到自己與易柏辰之間又有諸多的限制,只好千叮萬囑蹇賓不可走開,見蹇賓肯定地點頭,才放下心來,然後一步三回頭,依依不捨地走入市集。

見齊之侃消失在轉角處,蹇賓眼裡的笑意瞬間消失。他冷著臉,抬步走向不遠處的藥鋪。

有些事情,可由不得他來做抉擇。而由始至終,他都沒有選擇的機會。

齊之侃擔心蹇賓的身體,不敢怠慢,匆匆買過食材,連價也沒有砍便跑回原地,卻不見蹇賓的身影。齊之侃心一沉,將竹籃一扔便想去找人,回身赫然見蹇賓從藥鋪裡走出。

“阿猇!”齊之侃急忙跑過去,“你不是說你身體沒事嗎?為何從藥鋪出來?”他急得直接上前伸手探探蹇賓的額頭,蹇賓一愕,眸間盈滿笑意。

“我沒事。”蹇賓笑笑地按下他的手,“夏季將至,山裡蚊蟲眾多,甚為擾人。我不過是想趁這次下山,抓些驅蟲的香料備用罷了。”

“這些事情告訴我即可,不用麻煩阿猇的。”小齊沒留意自己的手被蹇賓握著,自顧自地道:“我記得後山有一處地方……”蹇賓神色溫柔,目光落在齊之侃身上,片刻沒有離開。

兩人走出了很久,甚至連市集的入口亦看不見,齊之侃仍絮絮叨叨地說著。他忽感蹇賓有些安靜,回頭赫然對上了蹇賓深邃的鳳眼,那眼底的溫柔教他的心驀然一跳,傳來一陣酥麻。他忙低下頭,眼底餘光卻瞥見兩人相牽的手。

牽、牽手了?他跟阿猇,牽手了?

他的臉頰瞬間一熱,連耳殼也紅得發燙。他偷偷看了一眼蹇賓一眼,見後者臉色如常,心下不禁詫異,猜想著蹇賓是否沒有察覺他們的舉動。

齊之侃一直很喜歡蹇賓的雙手,蹇賓的手指修長,骨指分明,比例恰到好處,令人賞心悅目。且蹇賓並非習武之人,又保養得宜,皮膚自然細膩。齊之侃覺得蹇賓的雙手,就有如上等的羊脂玉,百看不厭。

齊之侃亦曾肖想過無數次,若可再將這對凝白雙手握在手裡,會是怎生的高興。可他從不敢逾矩,只能遠遠地看著,或是等蹇賓主動牽起他,他方敢讓心底裡那囤積已久的情意肆意蔓延。

他從隨蹇賓入侯府的那刻起,便知自己對蹇賓懷有不一樣的情意。他的感情已超越了一個屬下對主子應有的忠心。但他不知這情意到底是什麼,從沒有人教識他。可他只知曉自己不願離開蹇賓,就算一輩子只可作他的侍衛,他亦甘之如飴;他亦知曉自己受不住蹇賓的猜忌,哪怕只是一句質問,他亦無法釋懷;他亦知曉蹇賓與他不過是一丁點的觸碰,甚至蹇賓是無法的,都能教他高興上半天。

可惜。

只可惜他是君,而他是臣。君臣之間,從不應有所踰越。

他只希望能成為他的侍衛,那便可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他;恰守著那一點距離,正是提醒著他與他身份有別,更是避免過多的親近,致他對蹇賓的情意瘋狂地滋生。

所以他由始至終,都只能那句話:“這樣的距離,剛剛好。”

剛好讓他守護著蹇賓,剛好讓他遏止自己的情意,也剛好避免蹇賓察覺到他的心思。

他的心意,他自己一人知曉便可以,不必讓蹇賓了解到。在他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,他不希望對蹇賓造成任何困擾。

畢竟不會有一個主子允許他的部下對自己產生了另類的情感情,甚至希望跟隨自己一輩子。他不知道蹇賓會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,他只知道,自己不希望在蹇賓眼中看到對自己的厭惡及嫌棄。

在他甫察覺到這份感情時,他曾不至一次希望離開蹇賓。這份感情只會隨著他待在蹇賓身邊的時間愈長瘋狂滋生,有增無減。他害怕自己會失控,做出破壞兩人平衡的舉動。他別無他法,只能選擇離開。

而他,亦確實離開過蹇賓一次。

那是在他到了侯府半年後。

那日他趁蹇賓到淮北城巡視時,偷偷收拾好所有細軟,避過所有人,翻牆離開侯府。他不曾與任何人提起過他欲離開的念頭,對蹇賓更是隻字不提。臨行前,他將一封信放在他的書案上,信上僅提及自己離開的緣由,並且希望他安好。短短三言兩語,切斷了他與蹇賓的關係,亦切斷他對蹇賓的感情。

他離開侯府後,並沒有回去竹籚,而是轉去了另一個城尋找故人。齊之侃與他們相識微時,感情頗為深厚。只是後來一人舉家搬遷,便從此斷了聯繫,而另一人則是被家人送到天璣學宮讀書,甚少回來山裡,與齊之侃的聯絡也漸少。

齊之侃最近得了其中一人的消息,說是在淮南城當起了夫子,齊之侃便想著要到淮南尋訪友人。更何況,若是蹇賓得知他離開的消息,定會派人到竹籚日夜守著,那他更是不便回去。

只是他不曾想到,他會在途中遇上返程的蹇賓,更見蹇賓遭刺客圍困,一劍直逼他的面門。他沒多作細想,扔外包袱便拔劍上前為他擋去那一劍,卻不慎被後來趕上的刺客劃傷。他忍著痛楚,一邊護著蹇賓,一邊與刺客博鬥。

刺客很快便被擊退,齊之侃收回劍,回身正欲察看蹇賓的傷勢,驀然被蹇賓拉住手臂。他愣了下,只見蹇賓緊緊地看著他,雙目佈滿了難以置信與震驚。

“你現在還要離開嗎?”

齊之侃知道他離開侯府的事瞞不了多久,這人終有一天會知曉。他也知道這人的身邊大都是暗衛,時刻留意侯府內的情況,他的一舉一動根本避不過他們的眼睛。饒是如此,他亦沒料到蹇賓的消息這麽靈通,這麽快便知道了。他無言以對,只一昧地撕下自己的衣襬為他包紮傷口。

他此刻才發覺自己的雙手禁不住顫抖,連一向利落的動作也變得遲緩。他一咬牙,忍住傷口傳來的陣陣銳痛,一絲不苟地幫蹇賓止血。

他在害怕。

他害怕方才若他趕不及,蹇賓便會被那刺客擊中,變成死屍一具;他怕再也聽不到蹇賓喊他小齊,再也看不到蹇賓的笑容;他更怕蹇賓因為他的緣故而發生任何意外。

一想到蹇賓就這樣離開了,他驀然感到呼吸一窒,胸腔裡是肆意蔓延的疼痛,幾乎捲走了他的思緒。

不走了,他怎麼走得了?

為蹇賓包紮好後,他取回自己的包袱,對蹇賓道:“君主,我們回府吧。”

從那一刻開始,他便決定絕對不會跟丟蹇賓,也絕不會落下蹇賓一人。他更要將這份心意埋藏在心裡,直至他歸為塵土的那一刻,這仍是屬於他一人的祕密。

既然如此,那就請讓他貪戀這分溫柔多一會兒。

多一會兒便可。

/

易柏辰覺得自己快要成為齊之侃的御用守門人了。

這已經是他從今天第三次被留在玄關,這個星期的不知道第幾次。他只知道,只要蹇賓有機會離開齊之侃的視線範圍,齊之侃就鐵定會讓他守在門口。

但齊之侃不知道的是,守門口這份工作真的很無聊。

易柏辰又忍不住了打了個呵欠。

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十三個。

他揉了揉眼睛,正想靠在地上睡過去,忽見遠在廚房裡做飯的齊之侃往這裡一看,他馬上抖擻精神,挺直腰背,努力地瞪大雙眼,向齊之侃一笑。

齊之侃看了他一眼,又背過身去。

易柏辰委屈地扁扁嘴。

屋裡忽地傳來一陣碗碟碰撞的聲響,零零落落的,易柏辰忍不住往屋裡一看,只見本應安座在塌上休息的蹇賓不知什麼時候已下了塌,走在桌前開始砌茶。

易柏辰見齊之侃砌茶砌得多了,倒是沒看過蹇賓動手,他一時來了興致,換了姿勢好整以暇地觀看。蹇賓與齊之侃沖茶的方式如出一轍,都是先燙好茶具,然後在壺中置入茶葉,用沸水從高處沖下。靜待片刻後,便將水倒出,又沖入沸水。如是再三,方算泡好一壺茶。

易柏辰不是第一次吐槽這種做法非常麻煩,他亦向齊之侃建議其他省時便利的方法,卻被齊之侃一一駁回,直言以這種方法所砌出來的茶才最合蹇賓的口味。

其實易柏辰很想告訴他,就算他端來了一碗白開水,蹇賓也會覺得這是他平生中喝過最美味的水。

可惜易柏辰沒有這樣的膽量,最後嗯嗯啊啊了幾句便敷衍過去。

易柏辰見蹇賓砌好茶後,驀然從懷中取出了一小包東西,倒入了其中一個茶杯裡,再將茶倒入。他愕然地看著蹇賓手裡的那包粉末,一個念頭驀然躍上腦海。

蹇賓對齊之侃下藥!

易柏辰不知道那到底是何藥,但心感不妙,正欲奔向廚房告訴齊之侃這事,便見齊全之侃已端著晚飯走來。易柏辰忙上前纏著齊之侃,急道:“齊將軍齊將軍,我跟你說!蹇賓他……”

“小齊怎麼不喊我幫忙?”蹇賓忽地出聲,打斷了易柏辰的說話。齊之侃雖對易柏辰的說話有感納悶,但見蹇賓走來,他決定先將易柏辰的事放在一旁。

易柏辰被蹇賓打斷,氣鼓鼓地跺腳。

“這種小事我來便可。”齊之侃笑言,拒絕了蹇賓的好意。他低頭便見桌上有一杯砌好的茶,香氣濃郁,不禁驚喜地問:“阿猇,你剛才泡了茶?”

“不過是見閒得慌了才泡的。”蹇賓好笑著端起茶杯,遞給齊之侃,“這還是我第一次泡茶,味道不知如何,不知小齊可否替我一嚐,給我一些意見?”他的唇邊帶著笑意。

“阿猇說笑了,我怎麼有什麼意見。”齊之侃欣喜地接過,不疑有詐,輕輕地呷了一口。易柏辰見狀,大驚地撲上前大吼大叫,企圖阻止齊之侃的舉動,不料為時已晚,齊之侃已經嚥下。

齊之侃你好歹也聽一下我說的話啊!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啊!易柏辰捶胸頓足。

齊之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爾後狀作若無其事般笑道:“阿猇的手藝果然不錯,第一次嘗試已有這般成果。”

“小齊別開玩笑了。”蹇賓拉著他坐下,“我的手藝自然不及齊的好,味道也自然比不及你的,又會有‘不錯’之說?”

“我……”齊之侃正欲開口,忽感腦袋一陣暈眩,連說話也不利索。他甩甩頭,眼前視野仍是一片模糊,未見清明。他心一驚,運起內功企圖令自己保持清醒,卻不及那迅速蔓延的藥效。

齊之侃掙扎著,想告訴蹇賓此茶有問題,只來得及吐出“阿猇”二字,便全然失去意識,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。蹇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齊之侃,慎防他磕到桌上,又半抱半扶將他挪到塌上,替他蓋好被子。

他凝視著齊之侃好一會兒,眼底不見一線起伏。半晌,他忽地有所動作,向前以額頭抵住齊之侃的。兩額相碰,屬於齊之侃溫度源源不絕地傳來,險些逼出蹇賓的淚水。

未了,他離開齊之侃的額頭,喃喃道:“抱歉,小齊。”他起身穿好了外衣,從抽屜裡拿出了天璣國的虎符,奪門而出。易柏辰目瞪口呆地目擊全程,見蹇賓忽地衝出去,他忙追上前,只見蹇賓上了齊之侃的馬,奮力一踢,馬兒嘶鳴一聲,便往小徑奔向。

易柏辰受靈體所限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蹇賓離去,無法追上前。他皺眉思索著蹇賓怪異的舉動,半晌又見一抹人影從遠處匆匆趕來,易柏辰定睛一看,發現居是談戴。

談戴為什麼會來?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不成?

談戴走入屋內,正欲尋找蹇賓及齊之侃,只見齊之侃正躺在塌上,沒有因他的出現而醒來。他心中詫異,忙上前喊:“齊將軍?齊將軍?”

見齊之侃毫無反應,談戴心一沉,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,探了探齊之侃的氣息。隱約感受到一陣暖流劃過,他稍稍定下心來。爾後,他忽地想起蹇賓不知所蹤,衝出屋子四處搜索,仍不見蹇賓的身影。

他臉色蒼白,不知所措地走回屋裡。他甫坐下,發現桌上竟有一張被壓在杯子下的紙條,他展開匆匆閱過,眉宇間蒙上了擔憂。

他將紙條收回口袋,竟開始動手收拾東西,將物品一件件收入包袱中。易柏辰不知道發生何事,但談戴隻字不言,他只能繞著談戴走了一圈又一圈乾著急。

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,門外又傳來一陣喧鬧聲,談戴警惕地走了出去,易柏辰亦跟在身旁。見了來人,易柏辰不禁瞪大眼睛,訝異地看著來者。

竟然是他們!

评论

热度(10)